“別……別過來, 攔住他！”康熙剛被胤禟跟胤誐的舉動驚到，就聽到嗒嗒嗒的奔跑聲，一擡頭, 就連忙高喊道。

十四阿哥正在全力奔跑的時候, 突然被梁九功抱住, 一臉懵。

脾氣不好的十四阿哥直接就使勁兒推搡著梁九功的臉，他年紀雖小, 但是力氣不小，加上動作靈活。

全力掙紮之下，梁九功又不敢傷了小阿哥, 難免束手束腳，竟是很快就被他掙脫了出來。

見到打敗了阻礙的敵人, 十四阿哥好不得意，又往康熙跟前撲。

康熙原本是能躲開的, 雖然身上有兩個累贅, 但是畢竟是常年練武，精於保養的養生達人。

只是見勢不妙, 要躲開的時候，餘光突然親眼看到自家心愛的太子，在企圖過來幫自己的時候撞到桌子, 差點兒摔倒, 捂著肚子悶哼一聲。

見狀，康熙楞了一下，然後就被撲倒了。

真撲倒！

好在康熙身邊並不止梁九功一人。

幾個奴才撲到地上給皇上做了人肉墊子。

康熙看著乾清宮上方的房梁, 第一次覺得殿梁上雕花兒還挺好看。一股子不出的滋味從心口溢出, 康熙沈默了。

人壓人壓人……

十四阿哥趴在康熙身上, 看些下面好多人, 突然覺得好好玩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。

兩條腿都被束縛住，身上還壓了個小胖墩，康熙臉上表情格外的難看。

胤禛老實的通報之後走進來，就看著太子捂著肚子，從一旁過來，三人跟著梁九功兩人通力合作，才把十四阿哥等人拉下來。

身上束縛沒了之後，康熙緩緩的被扶起來。

“日後你們……不許朝朕沖過來，不許，知道嗎？這是聖旨。”康熙看著縮著脖子的胤禟跟胤誐，還有被梁九功抱著還不安分的小兒子，緩緩道。

十四阿哥舉著手，大叫：“不要，放開我，我就要找我的汗阿瑪！”

“不許！”康熙冷酷拒絕道。

十四阿哥歪著頭一頓，然後就張嘴哭嚎：“要阿瑪，要汗阿瑪，十四愛阿瑪，啊啊啊……”

康熙揉揉太陽穴，想要冷酷到底，但是看著親生的、小兒子沖著自己伸手，邊哭邊叫阿瑪，還說愛自己……

鐵石心腸也沒辦法在強硬下去，冷酷了不到一盞茶，到底還是把人抱在了懷裏。

“說吧！都是怎麽了？”康熙閉著眼睛面無表情的開口道。

十四阿哥哽咽著摸著汗阿瑪的胡子，吸溜著鼻涕，道：“不好吃還吃，為什麽？”

沒頭沒腦的問題，讓康熙完全不明白。

於是胤禛就給他解釋了一番，說是十四覺得莊子上做的糖葫蘆不好吃，但是裏面的孩子居然都很喜歡。

看著孩子充滿求知的大眼睛，康熙憋著氣，耐心解釋著糖是如何制造，如何運輸，其中耗費的人力財力有多少，糖有多難得，然後又說了普通農戶的生活水平。

最後總結，他們可能就沒吃過真正的糖葫蘆，才會覺得那個好吃。

“我有銀珠子，好多好多，九哥給我的，給他們買。”聽到對方沒錢買好吃的糖葫蘆，十四阿哥立馬回道。

九哥說銀珠子可以買很多東西的，十四阿哥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。

康熙嘆口氣，發現解釋不通，摸摸兒子白嫩的臉，有些嫌棄的拿過梁九功遞過來的帕子幫他抹了臉。

是真的抹了臉，一個帕子直接在臉上揉一圈的那種。

十四阿哥也不嫌棄，在帕子敷面的時候，直接擤了鼻涕出來……

結果……自然是慘不忍睹。

康熙自己都看不下去，趁著兒子又要哭，就直接塞給梁九功，讓他把人帶下去梳洗。

“你們呢？又怎麽了？胤禟你又做了什麽？”康熙覺得自己的耐性都快要耗盡了，當初養太子的時候，他都沒有這麽累過。

康熙一問，胤禟就麻溜的跪下，老實交代了自己騙小太監銀子的事情。

能夠主動交代，康熙心裏還算能夠接受，胤禟這個毛病並非一朝一夕，他已經做好了長期敲打的準備。

胤禟交代完，然後又說了今日的所見所聞。

看到因賭博那麽多人家破人亡，看到因為賭博，連命都不要，看到因為賭博最後泯滅人性……

說著說著，胤禟都流下了傷心難過又帶著悔恨的眼淚，他覺得自己充分認識到了賭博的危害。

康熙一開始還有些漫不經心，隨後聽了胤禟說的情真意切，嘆口氣，覺得這個認知不錯，臉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許多，既然知錯，就可以過往不究。

緊接著，胤禟又說起賭場的貓膩之後，康熙臉上的表情又變了。因為他都不知道的這麽詳細！

“汗阿瑪，救救曹二妞跟她弟弟，她不壞，就是被人逼的。”十阿哥連忙求請道。說完就說了他的悲慘遭遇。

二妞的報覆雖然沒有完全成功，但也完成了大半兒，牽扯到人命。

萬一對方報官，她是要被抓走的，到時候也是不得好的，胤誐路上他已經知道了，就想幫幫他。

康熙見兒子哭的難受，心裏也有些不好受，自己的百姓之中竟有如此泯滅人性的敗類，害了兄嫂全家，確實該死！

胤禛趁機補充了二妞家裏是隸屬包衣，他們家嫡支正是曹家，所以曹二妞作為家中獨女，本該是該小選的秀女。

曹家？

胤礽也聽得憤怒了，直接道：“這幾年宮中宮人越發良莠不齊，原來待選宮女都能被買賣了？”

“查！”康熙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，開口道：“這些年大小選少報了多少秀女，一個不差的給朕翻出來，活的死了，嫁人了……都給朕找出來。”

一定程度的免選，比方說富察家覺得自家姑娘嬌憨，專門給自己說一聲，對此康熙並不介意。準備選秀時撂牌子……

宮妃家裏也常有這種事兒，康熙都覺得在控制範圍之內，為此從前並不打算追究。

可寬容不代表他願意看到治下的百姓遭殘害？不代表他願意被人糊弄？

之前太子因為物價的事情就想整頓包衣世家，但是康熙念及跟噶爾丹一戰勞民傷財，不想節外生枝，結果現在瞧著包衣已經不整頓不行的地步。

康熙不怕他們有貪婪之心，怕的是貪婪無度。

將帶選秀女賣到骯臟之地，供人玩弄。這無疑實在是挑戰身為皇帝的權威，要知道按照宮規，每一個宮人都是自己的！

更何況這還是自己信賴有加的曹家。

康熙對曹寅有多信任，如今就有多失望，自己委以重任之人，居然連家都治不好，身為族長，居然縱容族人作惡至此，簡直是打他這個皇帝的臉。

康熙越想越氣，剛想發火，卻看到兩個可憐兮兮的兒子。

看到不管是胤禟好看的丹鳳眼，還是胤誐的腫泡眼，都泛著紅色，卻強裝鎮定的模樣，看著康熙有些心軟。

畢竟他們年紀都不打，卻看到了人世間的殘酷，想來也並不好受。

於是康熙柔聲問胤禟：“日後可還要去賭錢？”

“不要不要不要！”胤禟驚恐的搖頭道，打死他都不要了，那種惡心人他才不要做呢！

可比胤禟叫的更大聲的卻是胤誐，他無比恐懼道：“不要，不要，兒子不好看，萬一九哥以後把兒子賣了，兒子又不好看，就只能被賣去黑窯挖煤，兒子會累死的。”

額……

這個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，胤礽只覺得自己撞到的肚子更疼了！

康熙深吸一口氣，沒聲好氣道：“你九哥為何要賣你？”

“賭徒的心誰能懂？”胤誐理所當然道。

“那你還跟他一起玩？”康熙無奈的問。

胤誐皺著眉頭回道：“玩還是要玩的，畢竟只有九哥對我最好，九哥還答應我以後出宮跟我建府挨在一起，努力賺錢，幫我養妻兒老小。”

胤礽憋不住了，當場就笑出了聲。

“不幫你養家，十弟你就不認我不跟我玩了？”胤禟氣憤的嚷嚷道。

胤誐連忙回道：“不養也跟你玩，只是……九哥，你比我聰明，你真的願意看到弟弟我被餓死，妻兒都食不果腹？”

“那怎麽可能？有九哥我一口吃的，絕少不了你的。”胤禟拍拍胸脯保證道。

康熙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是有多窮，七歲的兒子不想靠自己，居然讓另一個七歲的兒子養他，還食不果腹？

這是大清亡了？還是朕死了？

堂堂皇子都要被餓死？

康熙直接都被氣笑了，完全不明白他們到底怎麽想的？自己這個汗阿瑪就這麽靠不住嗎？

“九哥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。不過你千萬別再賭了，那玩意兒真要命，我真的不想……有那麽一日還得大義滅親。”胤誐吸著鼻子，可憐兮兮的而看著胤禟。

胤禟雖然覺得十弟的大餅臉有些不好看，但是念及他對自己真誠的關心，還是鄭重答應了下來，保證道：“我日後絕不賭了，我發誓！”

“這才是我的好九哥。”胤誐感動了。

胤禟挺著胸脯一副重新做人的模樣，嘆道：“賭博真真害人，我日後再沾賭，你就讓四哥打死我吧！”

胤禛看他們越說越沒邊兒，無奈的搖搖頭道：“莫挨我！”

胤禟又看向太子。

胤礽連忙道：“也莫挨孤。”

打殺兄弟的事情，當著汗阿瑪的面兒能說嗎？若是能說，胤褆都死了幾百回了。

“那讓朕打死你，如何？”康熙陰森的問道。

胤禟渾身一僵，哭喪著臉吸吸鼻子，可到底今日所見沖擊太大，一咬牙直接道：“行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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